“问道于他?”
这少年正坐于母亲的身前,听闻母亲讲述自己刚刚出生时候的经历。
心中倒也是讶异,对于父母口中的奇人异事,多有好奇,神色端庄,道:
“儿离去的话,母亲……”
他的母亲温和安慰道:“原本身子稍弱,眼下靠着讲解道经,娘的身子里面也有了一丝丝气,也不知怎么的,往日那些旧病顽疾,这十几年里面却是渐渐变轻,再也不曾犯过了。”
“你去游学,不必担心娘的。”
于是这少年答应下来,问明白了地方,却也不曾立刻离开。
年节将至了,他打算要过了年节之后,再去京城。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起身走出的时候,身材高大有力,眉宇虽然有些稚嫩,但是气度却威严俨然,让人不敢因为年纪而轻视于他,乡民大多对他很敬重,而那些无所事事的青皮混混则是对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人充满了恐惧。
无他——
皆是已吃过了苦头。
少年的母亲年轻,又生得美丽,独自带着儿子在这里生活,背后没有宗族势力保护,家里面没有成年的男人,自然会引来异样目光,曾经出现过不少冲突,常常是她再度带着儿子换了地方居住。
后来者少年年纪渐渐长大,有一户割肉屠夫,仗着些官面身份,想要强娶她为妾室,最终那少年却是独自前去质问。
先是讲述律例和法规,又谈乡民之德,呵斥其不讲道理。
才七八岁的时候,其余同龄人都只玩闹,他却已条理清晰,周围那些个大人只是混混泼皮,都说不过他。
道理说不过,却是蜂拥而上,欲要拿着拳头让这孩子就范。
最后被这少年人一顿拳脚打得头破血流。
其力大如牛,能够把人打得如挂画一般挂在墙上,拳脚轻捷,讲求道理,却又脾性刚烈如火,已自此可见一斑。
等到他娘赶来的时候,却见那孩子单手按住两个大汉压在地上。
官员来询问,却发现这孩子完全符合‘被欺辱攻歼之后,自保而动手’的范畴,合乎法规,合乎于孝道大义,无罪而返,反倒是那几个被揍了半死的混混泼皮倒了大霉。
自此旁人便不敢再欺辱他们母子两个。
尤其是有一日听闻,这少年人枕刀剑干戚入睡。
旁人更是不敢生出半点邪念。
他去买了些肉菜蔬果,想着年节要到了,心中默默念着娘亲所给的那个地址,自语道:“守藏室,道人。”
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
呼吸吐纳,气定神和,齐无惑看着桌案上的白纸,提笔,笔锋之下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了一个个文字,其中讲述有诸技艺,却非是他自己独创,而是将这守藏室里面无数的古代记录都整合下来。
其中有的是娲皇娘娘亲口讲述,太古之道的人类擅长的手段。
其中有一部分,则是泰一功体之内的那庞大道韵。
之前直面了一之本源,齐无惑窥见了那个时代的老师背影,一番论道之后,开皇末劫天尊离去,但是那诸多道韵,并未曾消散,在自己的体内则是会让精神胀痛,眉心撕裂一般难受,索性直接扔到了那一道泰一功体之中。
泰一功体本身就是太一之神残留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剩下的部分,后化为功体,如一大树,诸多道果道韵尽数都消散,只剩下了区区的树枝框架还在,余下此一结构。
而今以一之本源之中的道韵气息,填充其中。
如此倒也算是【原汤化原食】。
齐无惑没有主动前去解析这些道韵的信息,只是任由泰一功体自然而然将其化用,如同树木重新吸收水分和营养,重新伸展树枝,长出树叶和果实,而后齐无惑便将这果实重新摘下,以文字的方式,将其神韵记录于白纸之上。
欲要以此,流传于后世,藏之于此守藏室之中。
提起笔,道人将这一门神通道韵记录于文字之上,伏羲对此嗤之以鼻,道:“你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有什么用?这些东西,越是强大高深的,门槛约是高,越是不适合寻常之人,这许多东西,后世之中,又有几人可以明悟呢?”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伏羲却也因此而起了些玩味兴趣。
将原本的《易》藏在了这守藏室之中。
齐无惑体内之炁,流转变化,一刻不绝,人之炁早已大成,但是在大成之后,于这十几年的时间里面,却如同是彻底止步了一般,再也不曾往前半分,可是若说其是止步,却也不合适。
因为人之炁的量还是在不断提升的。
越发浑厚,越发扎实,也越发地精纯。
犹如北冥之海,水势无穷无尽,磅礴浩瀚。
但是却在另一种层次上,在【质】和【格】的层次上,止步不前。
有时候,单纯的积蓄量,无法彻底地突破这一层关隘,其薄如纸,其厚如山,堂皇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绵延不绝,流转不定,在这之下,最多也就只是如司法大天尊之仪轨所化的【天之炁】的层次。
而在这之上,却已经是如泰一功体代表着的【神之炁】。
那是至高无上的根基。
对于这突破关隘卡住之事,伏羲只是嗤笑不已,觉得如果齐无惑没有那么倔,没有将那一缕御的感悟直接散入人间的话,有这十多年的修持,就算是再怎么样也该磨砺出来了。
“不拔一毛,不损一毫,不也是一番大境界?”
“可笑可笑。”
齐无惑倒是对此有不同看法。
这十多年和伏羲相处下来,早已经摸透了和这青衫男子的相处方法,只是语气温和,不紧不慢道:“一日一日积蓄下来,看似没有变化,实则功夫皆在平时,当年昊天大帝走的道路,是所谓的【以力破法】。”
“实际上便是力量积蓄到了一定层次的时候,足以扫平一切。”
“故而可知,积蓄这细流入怀,终可以成就百川入海,量变总会带来质变的,三百年时间,慢慢来,却也可以等得起的。”
伏羲道:“量变质变,那一瞬间之蜕变之处在哪里?”
“这一刹那蜕变之契机又在何处?”
青衫男子一句话直接点破了问题的关键。
这样的争论他们已经进行过很多次了。
不知为何,素来以淡漠冷然而为诸神所知道的太极羲皇大帝,对于这个道人的生死,似乎看得极重,直接放在心底,每过几日便要拿出来念叨个好多次,道人视线掠过,看向天空的方向,不紧不慢道:“会来的”
…………………
又是一处年节。
年节热热闹闹,尤其是现在的年节,人间界虽然尚未彻底一统,然则如此霸道堂皇的大势,却也早已成就了,现在的神武都城当中,年节之时,可以见到这天下各处的表演,可以吃的到各种各样的美食。
诸多具备有地域特色的乐器一同演奏出华美而恢弘的乐章,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年节过去之后有半年,这样喜庆欢乐的氛围尚未彻底地结束,仍旧还在人们的心中留了一点的尾巴,西门大冲兴冲冲跑出来,和相熟好友抓住最后的机会游玩一番这天下第一大城,天下第一雄城的都城。
和他一起的,是隔壁家的姑娘。
一般年岁,相差仿佛,生得虽不是十分容貌,却也有七分可爱,眼睛极大而圆,穿一身浅青色厚实裙装,脚上踏着鹿皮快靴,腰间别着一柄青箫,眉眼舒朗,青春活泼,叫人喜欢。
而今西门大冲出来,也只是因为这姑娘相邀而已。
他们两人一路行走,却是渐渐离开了城中繁华坊市,前方所见的渐渐偏离了热闹的方位,唯独听得那些个喧嚣之声自背后渐渐远去,而前面见到少女背影,脚步回声清幽,而手中一盏灯,照亮左右,却也不过是只能照亮两人当中,气氛暧昧幽静。
西门大冲心底狐疑,不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伱有旁的事情吗?”
“当然!”
西门大冲皱了皱眉,理所当然,凛然回答道:“我还得回去,打坐修行!”
“今日课业尚未完成!”
那少女噗呲笑出声来。
回身,伸出手来挽住了西门大冲手臂。
一股清幽幽香扑面而来。
于是西门大冲坚定的修行意志一下似乎被冲垮了,变得柔软下来。
被少女拉着跌跌撞撞往前走,走过了几条道路,隐隐约约,已经可以听到了不绝的水声,不由讶异,转过一个道路,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长河,河流是穿过京城的,也有一段用作了护城河之用,只是此刻,这颇偏僻的河流上,却是有着一盏一盏的灯。
灯中有烛火,灿烂如繁星。
倒影于河流之上,明朗美好,西门大冲看得恍惚。
“真是美啊。”
他不由的开口。
“是吧?”
旁边少女得意回答,至于这灯的习俗,往日不曾有过,似乎是最近十余年才开始的,一开始唯独几盏灯流淌其上,时人以此为祈福,也就慢慢地学习着,折了花灯放在这河流上,上面会写着自己的祈愿。
在这个充满了活力的时代,这种习俗的出现和流传,十年时间已是太长了。
少女蹲在了路边,将一盏花灯放在河流上,然后看着那花灯顺着河流远去,双手合十在心中许愿,默默祝祷着什么,西门大冲只觉得无趣,可是闲散前行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位熟人。
身穿黑袍,玉冠束发的男子将一盏灯放在河流上,手掌轻轻一送,然后就让这一盏灯朝着前面晃晃悠悠地离去了,西门大冲下意识往前,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打招呼道:“夫子?!!”
那男子转过身来,高大修长,神色温和宁静,噙着笑意点了点头。
西门大冲有些局促,道:“夫子也来这里送河灯吗?”
说出来就想要给自己的脸上一下子。
这不是有眼就可以看到的吗?
那边的少女买来了些点心,据传说是十多年前开始,在这里逐渐流传开来的,一开始似乎是一位年轻道人分给了路边的老者,老人吃了却觉得滋味很美,念念不忘,伴随着这花灯的习俗逐渐传开,这美食也随之一起流传。
西门大冲道:“夫子是来为谁祈福吗?”
那位黑袍男子温和却是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道:“算是吧。”
“很多年没有见到她了……”
“当年和她初次相遇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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